起舞古树林——崇木凼的习俗

崇木凼花瑶古寨

花瑶是瑶族中的一个古老分支，居住在隆回县北面的虎形山瑶族乡、小沙江镇、麻塘山乡、大水田乡境内，总人口不到一万，但他们却拥有着源远流长的本民族文化，博大而精深。尤其是花瑶民俗中所蕴涵的精神实质，恰恰就是邵阳精神：重信重义,敢为人先,文明开放,求实图强。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仅从花瑶婚俗中截取点滴以佐证，亦足以窥一斑而见全貌。

花瑶婚俗古老而神秘，圣洁而浪漫。无论是一夫一妻制与内、外婚制，还是“以歌定情”的自由恋爱，婚礼中的“油纸伞”、 “拦门酒”、“联桌席”、“打泥还礼”仪式，以及丧偶、离婚、改嫁、续娶等习俗，无不淋漓尽致地体现了邵阳精神。

起舞古树林

一、花瑶婚姻一夫一妻制充分体现了重信重义的精神。

花瑶婚姻自古实行一夫一妻制，信守情感专一，忠贞不二。花瑶男女一旦结婚成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都要不离不弃，相濡以沫，从一而终。对于花瑶而言，别说纳妾是天方夜谭，就是离婚也比登天还难，二者都是丑事，是对爱情的背叛，对婚姻的背叛，对良心的背叛，双方家庭都不会同意。过去，离婚被花瑶视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便女方不能生育也不会离婚。有花瑶山歌为证：

生要连来死要连，

生死要连一百年。

九十七岁死一个，

奈何桥上等三年。

十八妹，我个贤，

死了变鬼也相连。

另外，从花瑶文史资料上看，也充分证明了花瑶恪守一夫一妻制，重信重义的事实。清咸丰元年（1851年）编修的花瑶《奉氏族谱》中，就没有出现过同一奉氏男子拥有两个（更不用说以上）媳妇且两个都有子嗣的现象。也就是说，《奉氏族谱》里完全没有“此子正出，彼子旁出”的记录。

唱支山歌给妹听

二、花瑶率先实行一夫一妻制充分体现了敢为人先的精神。

一夫一妻制亦称“单偶婚”、“个体婚”起舞古树林——崇木凼的习俗，一男一女结为夫妻的婚姻形式。与之相对的是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在我国，到民国时期才将一夫一妻制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但最后确定一夫一妻制还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 1950年5月1日颁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更是加以明文规定。而花瑶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形成了稳定的一夫一妻制，但这种制度不是明文规定的律法条文，而是民族内部约定俗成的规矩或习俗。首先，清咸丰元年（1851年）编修的花瑶《奉氏族谱》证实了这一事实。《奉氏族谱》主修者为奉氏第十五代孙奉成美，执笔者为其子，亦即奉氏第十六代孙奉德芳。按奉氏平均每代人二十岁左右成家生子推算，奉氏第一代至少生活在1550年以前，也就说花瑶早在1550年以前就实行了一夫一妻制。著名民族学者徐祖祥先生在《瑶族文化史》（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233页、255页中更是指出，“瑶族先民进入这种婚姻形态应是在他们尚居于长江中游的三苗时期。”他还非常肯定地说：“瑶族的一夫一妻制很早就已确立。”“宋代时，瑶族的婚姻以一夫一妻制为主。”并从《文献通考》、《桂海虞衡志》等古籍中都找出了证据。

山歌越唱越拢来

三、花瑶以歌定情的自由恋爱充分体现了文明开放的精神。

花瑶男女谈婚论嫁的思想观念文明而开放。他（她）们自由奔放地追求爱情，不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从，不讲门当户对，不论贫富贵贱，只讲情投意合，两心相依。青年男女们恋爱一般不须媒人牵线搭桥，更没有什么双方亲人陪同相亲和举行见面礼等（在花瑶中，青年男女自己确定了恋爱关系准备谈婚论嫁时，才会请媒公提亲），而是在山间劳作、闲暇或节日喜庆活动时，以对歌的方式进行心灵沟通，情感交流。小伙子们看上了哪家姑娘，就会争相与她对歌，用山歌大胆表达自己的心意，追求自己的真爱与幸福。

清早起来看天来，

看见仙女下凡来。

仙女落到人间地，

脚穿鸳鸯龙凤鞋。

十八妹，少年乖，

步步靠近对郎来。

你看，小伙子虽然十分爱慕姑娘，却不吐半个“爱”字，儒雅而真切，一点也不轻浮，不唐突。

郎唱山歌妹接音

面对小伙子发出的求爱信号，姑娘不论愿意与否，都得回首歌。若不如意，就会用打比方或是举例子的方法委婉地回绝对方好意。若是如意，则会回道：

郎是日头天上来，

妹变黄龙水上来。

情郎身带穿心箭，

一箭射中妹心怀。

十八哥，少年乖，

要郎帮妹扯出来。

歌来歌往，两人越唱越投机，越唱越合意。这时，如果小伙子怕夜长梦多，还会立马唱道：

郎有心来妹有心，

就讲就行就结婚。

左手拿起结婚证，

右手拉起结婚人。

十八妹 望郎听，

结了婚来落了心。

内系定情信物“杯包”的花瑶定亲伞

这种求婚的方式既灵活直接，又文明浪漫。姑娘答应了求婚后，男方请来村里能说会道、受人尊重的汉子作为媒人公，去女方家提亲说媒。媒人公前两次去提亲的时候女方家是不会答应的，如果第三次去提亲女方父母还是不答应，男方可以采取“抢亲”的方式将姑娘娶进门。所谓“抢亲”，实际上是决心一辈子相依相守的姑娘和小伙共同商议演出的一场戏，促使父母同意婚事。“抢亲”一般是在凌晨天未亮的时候，趁女方父母家人不注意时，小伙子带领一帮哥们悄悄到女方家将姑娘“抢”回家里，然后再向女方父母送聘礼，这样女方父母就会“无奈地”答应了。不过，这么大费周折的事还是很少有的，一般女方父母会在第三次提亲的时候答应婚事花瑶婚俗，前两次不答应只是考验男方的诚意而已。

事实上，在整个花瑶男女恋爱与谈婚论嫁过程中，男女双方父母一般是不干涉子女的，选什么样的媳妇、女婿，还是儿女自己说了算，他们就全心全意负责操办婚礼酒席，其文明开放、民主自由的观念与做法是令人羡慕的。

花团锦簇送亲来

四、花瑶的内、外婚制与寡妇婚俗充分体现了求实图强的精神。

“内婚制”一词与“外婚制”相对应，即“凡规定个人的配偶限于自己的团体内的”为内婚制。相应的，“凡规定个人的配偶须于自己的团体外寻觅的”为外婚制。以民族而论，花瑶过去实行比较严格的内婚制，即花瑶人只能与本民族人通婚起舞古树林——崇木凼的习俗，而不能与他族通婚；以姓氏而论，花瑶实行非常严格的外婚制，即花瑶只能与异姓族人通婚，同姓坚决不婚。

花瑶为什么要同时实行内、外婚制呢？

《礼记·婚义》云：“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花瑶并不是不明白保证后代健康、智力和联合多方力量的道理，实行严格的内婚制，只是惨痛的历史遭遇逼得他们只能这样做。从花瑶历史来看，花瑶先民长时期处于被朝廷压迫、追杀的状态，他们辗转迁徙、朝不保夕，民族的生存时刻处于危急之中，每一个花瑶人对这种悲惨的历史遭遇都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花瑶历史资料《雪峰瑶族诏文》记载：“自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因此仇恨抄反，杀败无敌，畏逃无所。我们均与洞庭湖追过黄河，承木浮水渡命，一万之中难救一二人。”

花瑶婚俗中的"打泥还礼"

历史上，花瑶先民辗转迁徙定居于小沙江地区之后，他们的生存危机并没有因定居而得到本质性的缓解，因为朝廷依然对他们采取严厉镇压的政策，花瑶随时面临危险。据明、清时期的《宝庆府志》、《辰州府志》、《沅州府志》、《邵阳县乡土志》、《溆浦县志》和《雪峰瑶族诏文》等史书史料记载，历史上花瑶反抗欺压的战争不断。如：明嘉靖三十八年的沈亚当起义，康熙五年和康熙二十五年发生在麻塘山、白马山的花瑶反抗战争，都使花瑶遭到了残酷的屠杀。花瑶从此仅留得极少一部分人口，在朝廷划定的范围之内生存。

据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的资料显示，在执行民族平等政策50多年之后，隆回县的瑶族只有6374人。可想而知，在执行民族歧视、压迫政策的封建社会，长期的民族生存危机逼得花瑶人不敢信任他族人，与他族通婚不仅意味着民族将被融化，进而导致整个民族的实质性消亡；在危急的年代，更意味着奸细的混入将直接导致花瑶在军事上的彻底溃败，甚至亡族灭种。所以，内婚制是花瑶在长期悲惨历史遭遇中，根据本民族的实际情况做出的行之有效的自我保存和图强机制。

花瑶婚俗中的“掩煞”

在实行以民族为单位的内婚制的同时，花瑶人为了弥补内婚制的缺陷，确保本民族的人口生育质量和内在发展活力，更严厉地实行着以每一姓氏为单位的外婚制。花瑶同姓男女不要说结婚，即便是恋爱也绝对不行，否则就会被族人严惩。《奉氏族谱》中，自第一代起，奉氏媳妇皆为沈、杨、刘、步、回等外姓，从来没有出现过奉姓。也就是说，在奉氏第一代（早于1550年）生活的时代，同姓不婚的原则已经严格实行。另外，从花瑶人的墓碑上看，同样也没有发现过违反“同姓不婚”这一严格规定的现象。

新中国成立后，民族歧视、压迫的政策早已不复存在，花瑶的生存状态得到了本质的改善，以民族为单位的内婚制也不再像从前那么严格，与外族通婚的人也不断增加。但以姓氏为单位的外婚制仍未见任何松动，一是因为祖宗传下的规矩在花瑶人的脑海中已根深蒂固，牢不可破；二是因为每个花瑶人都从心底里认同这个规矩，认为同姓就是兄弟姐妹，绝对不能通婚；三是由于花瑶人口依然不多花瑶婚俗花瑶婚俗，同姓血缘关系依然亲而不疏，血亲婚配不利于繁衍后代。

花瑶婚俗中的“拦门酒”

如果说花瑶实行内、外婚制是针对整个民族的求实图强之举的话，那么花瑶弟娶寡嫂和寡妇招郎的特殊婚俗，则是针对一个家族或家庭的求实图强之举。

从前，兄长因故去世之后弟弟迎娶寡嫂的事情，花瑶认为这是顺理成章和正常的。这与花瑶男女人口比例不协调也有关。由于各种原因，花瑶之中男子娶不到媳妇的现象一直都存在。弟娶寡嫂不仅可以缓解家庭内部男子娶不上媳妇的压力，而且可以保全一家人团聚不散，人丁兴旺。

花瑶联桌席

花瑶寡妇也可以另嫁人家，特别是没有孩子，夫家又没有未婚弟弟的则更自由。但有儿女的寡妇一般不会离弃自己的儿女，往往招郎上门，上门女婿算原夫家的兄弟。现实生活中，丈夫的早亡对寡妇、孩子和夫家都是沉重的打击，新丈夫加入原来的家庭不仅让自己有了妻子，妻子有了依靠，也让孩子和原夫家的老人有了依靠，从经济上和家庭关系上都会使一个岌岌可危的家庭重新步入正轨。这种安排，对于生活不太宽裕而又重视家庭生活的花瑶人来说，比起新丈夫带走寡妇和孩子、割断他们与原夫家的亲情、留下孤苦的老人，实在是好多了。

总而言之，花瑶婚俗的产生和存在都是有着合情合理的原因的，透过这些婚俗的本性与实质，我们就找到了邵阳精神。

夫妻双双回娘家

注：文中插图，部分属自拍，部分步道球摄，部分来源于网络。

回楚佳书画艺术馆

邵阳第一家个人书画艺术馆

座落于宝庆八景之神滩晚渡

艺术家回楚佳个人全资创建

艺术馆图：雷振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