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的记载是虚构的吗？

秦始皇为自己修建的郦山陵墓对现代人来说，仍具有谜一般的诱惑力。而作为秦始皇陵陪葬的兵马俑，更是被视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以《史记》为代表的史籍对秦始皇陵的记载，也增添了秦始皇陵的神秘的色彩。这样一座装满奇珍而又充满奇幻的陵墓，自然不会逃过历代盗墓者的觊觎。从古至今有关秦始皇陵墓被盗的传说五花八门，最为著名的莫过于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的传说了。据史书记载，项羽带兵进入关中后，先杀了已投降刘邦的秦王子婴和秦王室贵族，然后把咸阳城内掳掠一空，接着又命士兵挖掘秦始皇陵，并放火烧毁了陵墓。然而，从近年的考古发掘来看，秦始皇陵地宫基本保存完好，没有受到人为破坏的迹象。那么，史籍有关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的记载是虚构的？项羽真的盗掘过秦始皇的陵墓吗？

骊山建陵，堪称天下奇迹

秦始皇即位不久，便开始派人设计建造自己的陵墓，一直到他去世之后才草草完工，前后共花了约39年时间（从公元前247年至公元前208年）。其工程之浩大、气魄之宏伟，堪称是绝无仅有。据《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徒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汉朝刘向也说：“秦始皇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三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枭雁。珍宝之藏，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

据目前考古测查资料表明，秦始皇陵地宫的上穴呈近似方形．东西宽约485米，南北长约515米，总面积达平方米陵墓建筑，整个陵园面积近8平方公里。陵园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呈方形，周长为3000米左右，北墙有2门，东、西、南3墙各有1门；外城呈矩形，周长为6200余米，四角各有门址一处。内外墙之间，有葬马坑、珍禽异兽坑、陶俑坑，陵外有马厩坑、人殉坑、刑徒坑，修陵人员墓，内外总计有400余座坑墓。今天发掘出土的兵马俑坑，也只是秦始皇陵墓的一部分。如此之规模，真可为古代帝王陵墓之冠！

广武对阵，揭出盗墓行径

根据有关文献记载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的记载是虚构的吗？，秦始皇陵在他死后不久便遭到盗掘，盗墓者就是秦末起义军领袖项羽；而揭露项羽盗墓行径的，则是同为义军领袖的刘邦。公元前207年，刘邦率兵入关，秦王子婴投降。项羽恐刘邦占领关中自立为王，也跟着率兵入关。但在鸿门宴上，项羽还是放走了刘邦，并封刘邦为汉王。项羽为了发泄对秦的仇恨，屠咸阳城，杀秦王子婴，又烧秦宫室，大火三月不灭。但他仍不罢休．又下令发掘秦始皇的陵墓。据《水经注》记载，项羽以三十万士卒发掘秦始皇陵，盗走大量随葬宝物，运了三十日还没有运完。项羽盗掘秦始皇陵的行为，加之他在入关前后的种种暴行，很不得人心，尤其是关中百姓对他更是恨之入骨。而刘邦恰恰是利用了这一点。公元前203年，楚汉两军在广武（今河南荥阳东北）对阵，项羽向刘邦提出：“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但刘邦很干脆地回答他说：“吾宁斗智，不能斗力。”并临阵列举了项羽的十条罪状，其中第四条就是“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财物”，公开向世人揭露了项羽盗掘秦始皇陵的行径。

当然，也有人认为，刘邦说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故意往项羽身上泼脏水。但从刘邦同项羽广武对阵所罗列的十大罪状来看：

“始与项羽俱受命怀王，曰先入定关中者王之，项羽负约，王我于蜀汉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的记载是虚构的吗？，罪一；项羽矫杀卿子冠军（宋义）而自尊，罪二；项羽已救赵，当还报，而擅劫诸侯兵入关，罪三；怀王约入秦无暴掠，项羽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财物，罪四；又强杀秦降王子婴，罪五；诈阬秦子弟新安二十万，王其将，罪六；项羽皆王诸将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争叛逆，罪七；项羽出逐义帝彭城，自都之，夺韩王地，并王梁楚陵墓建筑，多自予，罪八；项羽使人阴弑义帝江南，罪九；夫为人臣而弑其主，杀已降，为政不平，主约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无道，罪十也。”

这十大罪状罗列的事件，其他九项可以说是件件属实，所以不可能唯独掘秦始皇冢一事是伪造的。另外是否有这个必要当着天下人诬陷项羽，而使自己在政治道德上失分。后世的一些记载，也指向这一事实。汉代史学家班固在《汉书·刘向传》中谈到秦始皇陵墓时也说：“项羽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王充《论衡》的说法则是：“秦始皇葬于骊山，二世末，天下盗贼掘其墓。”《太平御览》引《皇览》也说是“关东贼发始皇墓”。但《水经注》则说是：“项羽入关发之，以三十万人，三十日运物不能穷。关东盗贼销椁取铜。”《三辅故事》也说：“始皇葬骊山……为项籍所发。”可见，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墓一事，似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随着文物考古及历史研究的发展，对于秦始皇陵是否曾被大规模盗掘的问题，史学界及考古学界提出了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看法认为，秦始皇陵确实曾遭到大规模的盗掘；另—种看法则认为，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人进入秦始皇陵的地宫之内，因此秦始皇陵不可能会遭到大规模盗掘。但近年来对秦始皇陵墓的钻探资料表明，秦始皇陵地宫四周均有4米厚的宫墙，宫墙还用砖包砌起来，并且找到了若干个通往地宫的甬道，发现甬道中的五花土并没有人为扰动破坏的迹象。只发现两个直径1米，深度不到9米的盗洞，但这两个盗洞均远离地宫，尚未进入秦始皇陵地宫之内。此外，秦始皇陵地宫中存在大量水银的事实，更是其未遭到盗掘的有力证据。因为地宫一旦被盗，水银就会顺盗洞挥发掉。由上述理由可以推断，秦始皇陵地宫可能没有被盗。

如果秦始皇陵墓确实没有被盗陵墓建筑，那么关于项羽盗墓的记载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俑为证，项羽确曾掘陵

秦始皇陵的地宫没有被盗掘，这应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地宫没有被盗掘，并不等于秦始皇陵没有被盗掘。如前所述，秦始皇陵地宫总面积达平方米，而整个陵园面积近8平方公里的范围。笔者2007年再次去兵马俑参观时，一位资深导游曾向笔者详细介绍了部分兵马俑曾遭火烧的情况。2009年6月，秦俑一号坑开始了第三次发掘，考古人员在发掘中发现，发掘区的西段有一条南北向甬道贯穿并与北侧门道相通，甬道位置的红土层块状板结倒塌，凡是在甬道和过洞附近的俑均被烧损，严重变形变色，有的甚至都被烧化。2012年6月9日，世界文化遗产日这一天，正式对外公布了秦兵马俑第三次考古发掘工作成果。考古专家通过在俑坑内发现了大量火烧的痕迹、水淹的痕迹，以及兵马俑的躯体上还发现了大量钩斫、砍杀的痕迹，推断有可能是项羽率兵破坏了秦兵马俑坑，然后以大火焚烧。因为俑坑内许多被砍下的兵马俑的头部还保留着鲜艳的彩绘，而大部分站立的身体则有明显火烧的黑色痕迹，很可能是兵马俑头部先被秦末的农民军砍下掉入泥浆中而颜色得以保护，幸免于火烧。

应该说，这一推断是符合历史事实的。项羽入关后，对秦始皇陵的地面建筑及里面的财宝进行了大肆掠夺，然后纵火焚烧了所有的地面建筑。陵园内地面上现在还堆积着很厚的被烧过的残砖断瓦和炭灰、红烧土。而大火焚烧又造成了一些陪葬坑和陪葬墓的坍塌而下陷，部分兵马俑也因此遭到发掘和破坏。由于秦始皇陵的面积庞大，结构及其复杂，项羽的军队可能始终没有找到进入地宫的甬道，秦始皇陵的地宫也因此而得以保存。但一些陪葬坑却难以幸免。

因此，兵马俑的考古发掘，用事实证明了当年项羽盗掘秦始皇陵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历史事实。而项羽最终没有能够发掘地宫，也证明了《史记》等史籍关于秦始皇陵精巧建筑的记载是基本可信的。这座装满了奇珍、充满着奇幻，凝聚古代能工巧匠智慧的陵墓，留下的谜真不少。

作者为上海社科院研究员